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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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电影里面很多门派练功的场景基本是&ldquo;扎马步&rdquo;，扎马步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练腿力，二是练内功。腿力好，底盘就稳，各种招式也才有发挥的空间；内功好，打出去的招式才会更有力道，四两拨千斤。如果把学习刑事案件办理比作练功，那么&ldquo;阅卷&rdquo;就类似于&ldquo;扎马步&rdquo;。阅卷是每一名刑辩律师进入这个行业的基本功，会阅卷是一名合格律师的标准，阅好卷是我们迈向优秀律师的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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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以来，我先后追随李少波老师刑辩团队办理了多起重大疑难复杂案件，特别是多起涉黑案件，通过不断地实践摸索，越发感觉阅卷的重要性，有的律师阅卷速度既快又准，能够在相对较短的时间通过阅卷梳理案件事实，进而发现&ldquo;案眼&rdquo;，制定切实可行的辩护策略，而也有律师阅卷之后一筹莫展，不知从何处下手，案件的辩护效果也大打折扣。通过不断总结前辈的经验，我尝试将自己的阅卷方法总结为&ldquo;四步&rdquo;，供诸位师友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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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步&nbsp;&nbsp;&nbsp;解构法律文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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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事诉讼法》第四十条规定，&ldquo;辩护律师自人民检察院对案件审查起诉之日起，可以查阅、摘抄、复制本案的案卷材料。其他辩护人经人民法院、人民检察院许可，也可以查阅、摘抄、复制上述材料。&rdquo;这就是律师阅卷权的来源，狭义的阅卷是作为律师的一项诉讼权利，即查阅、摘抄、复制案卷材料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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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作为一名刑辩律师，所说的广义的阅卷就不仅仅包括查阅复制案卷材料，还包括电子转化、证据分析（事实认定）、法律检索（法律适用）、案例检索（类案、关联案件）、辩护方向和主要观点的确定，基本涵盖开庭前的全部案头准备工作。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资深律师告诉实习律师要坐得住&ldquo;冷板凳&rdquo;，实际上指的就是能够静下心来完成阅卷工作，为主办律师开庭做好万全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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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案卷材料之后，我们首先要看的就是法律文书。《起诉意见书》《起诉书》《判决书》等法律文书代表着司法机关在不同的诉讼阶段对于一个刑事案件的终局性评判，类似于古人所讲的&ldquo;盖棺定论&rdquo;，是我们开展刑事辩护的靶子。如果把刑事辩护比作一场战斗，那么对手的打法基本蕴含在法律文书之中，因此研究法律文书就显得特别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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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起诉书》为例，从整体架构上全面把握起诉书的内容是我们阅卷的开始。最高人民检察院《人民检察院刑事诉讼规则》第三百五十八条规定，起诉书的主要内容包括：（ 1 ）被告人的基本情况；（ 2 ）案由和案件来源；（ 3 ）案件事实；（ 4 ）起诉的根据和理由；（ 5 ）被告人认罪认罚情况。《苏州市检察机关起诉书制作规范指引》（ 2020 年 8 月 3 日）指出起诉书的格式由首部、被告人（单位）基本情况、案由和案件审查过程、案件事实、证据、起诉要求和根据、尾部七部分组成。辩护律师在解构法律文书时应当将重点放在《起诉书》中被告人（单位）基本情况、案由和案件审查过程、案件事实、证据、起诉要求和根据五个部分，并从有利于被告人的角度提取关键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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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在被告人的基本情况部分，关注被告人刑事责任年龄、是否受过刑事处分及处分的种类和时间等问题；第二，在案由和案件来源部分，关注管辖、诉讼流程和建议适用的审理程序问题；第三，在案件事实部分，重点关注犯罪的时间、地点、经过、手段、动机、目的、危害后果等与定罪量刑有关的事实要素；第四，在证据部分，了解指控犯罪的类型化证据，特别关注公诉机关通过列举方式提到的关键证据，这可能是我们阅卷过程中需要反复研判的核心证据材料；第五，起诉的根据和理由，关注被告人触犯的刑法条款、犯罪的性质及认定的罪名、处罚条款、法定从轻、减轻或者从重处罚的情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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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通过详细地研读《起诉书》还可以审视以下内容：第一，确定辩护的范围&mdash;&mdash;紧紧围绕指控的罪名和事实开展辩护，对于后期在阅卷过程中发现的案卷材料反映的被告人其他违法犯罪活动，就可以不作为阅卷重点，或者做好适当的防守准备就可以。第二，确定证据审查的范围&mdash;&mdash;在《起诉书》中列明的证据必定是辩护律师重点质证的证据，根据普通刑事案件一般的证据分布规律，确定证据审查中关键证据，比如盗窃罪中的价格认定结论书、强奸罪中的DNA鉴定等。第三，了解控方的指控逻辑&mdash;&mdash;审查控方的指控的事实和依据是否符合司法三段论的要求，构成要件的事实是否齐备，是否存在事实缺失或逻辑断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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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在开展刑事辩护&ldquo;战斗&rdquo;之前，我们应当带着质疑的眼光，审视法律文书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以及话语之间的逻辑。充分解读法律文书，是辩护律师发起战斗的前提，也是避免被降维打击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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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步&nbsp;&nbsp;&nbsp;熟悉法律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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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律师而言，法律规范是最核心的武器，脱离了法律规范的辩护，不仅没有力道，而且容易被司法裁判者看笑话。通过法律文书我们可以知道涉案的罪名，从而了解实体法关于该罪名的规定。但仅仅知道具体罪名的规范还远远不够，我们还要熟悉涉案罪名的相关司法解释。以我们常见的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为例，《刑法》第二百八十七条之二仅仅描述了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罪的罪状和量刑。但是对于够罪标准，还需要熟悉例如 2022 年《关于&ldquo;断卡&rdquo;行动中有关法律适用问题的会议纪要》、2020 年《关于深入推进&ldquo;断卡&rdquo;行动有关问题的会议纪要》（ 2020 年）以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非法利用信息网络、帮助信息网络犯罪活动等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法释〔 2019 〕15 号）等规范性文件。我在处理某帮信罪案件中，当事人出借银行卡转账流水仅 28 万元，通过梳理相关规范，发现对于金额的认定，相关法律规范不尽相同，通过规范的制定机关、制定时间的对比，最终寻找到案件的有利辩点，案件取得好的辩护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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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规范可以从实体规范、程序规范、证据规范和特殊规范几个方面来把握。阅卷之前掌握的规范越充分，越能尽快地发现&ldquo;案眼&rdquo;。但日常储备的规范往往不能满足全案的需要，所以阅卷的过程可能是穿梭于规范和证据之间，需要在遇到特殊的程序、实体、证据问题时，再寻找具体的规范，弥补知识的不足。例如，我在办理某强奸案时，被害人对于强奸前后的过程进行了录音，听这段录音着实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如何比较客观地展现案件事实，二人的对话就特别重要。通过寻找规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 2021 ）第一百一十五条规定，对视听资料、电子数据，还应当审查是否移送文字抄清材料以及对绰号、暗语、俗语、方言等不易理解内容的说明。未移送的，必要时，可以要求人民检察院移送。于是我就申请人民法院要求人民检察院将涉案音频证据转化成文字，提供文字抄清材料，最终得到法院的允许，辩护工作顺利开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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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泽鉴老师有一篇文章《不要躺在床上读法律》，他说&ldquo;法律人几个学习的基本能力：来回于规范和事实之间，来回于抽象和具体之间，来回于教科书跟法条之间。&rdquo;对于法律规范的熟悉，能够让阅卷工作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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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步 &nbsp;详阅卷宗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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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卷的核心环节还是踏踏实实看案卷材料。这个环节不可能省去，更不能偷工减料。在职权主义诉讼模式之下，案卷几乎承载着全部的案件事实，对于律师而言，阅卷的第一个层次就是立足公安机关侦查过程中形成的卷宗材料寻找辩护观点，而后才是第二层次，透过侦查机关的&ldquo;清洁卷宗&rdquo;，寻找被侦查机关隐藏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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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层次的阅卷是我们开展刑事辩护的基础，日常办案中我至少看三遍案卷材料。第一遍粗看&mdash;&mdash;全卷浏览，以证据目录为主，了解指控犯罪的证据体系。大致了解案件的基本情况、证据构成，简单地说就是了解案件的基本事实是什么，认定这个事实的证据都有哪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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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遍细看&mdash;&mdash;做标记，做对比，审查证据。在粗线条地浏览卷宗后，我们基本了解了认定犯罪的证据有哪些，接下来就需要我们针对指控犯罪的主要证据，抱着质疑的态度分析审查。从微观视角出发，结合法律规范审查证据的三性；从宏观视角，审查证据之间是否存在矛盾，证据体系是否达到刑事诉讼法所规定的证据确实充分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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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遍重点看&mdash;&mdash;关键证据反复看，深化观点，形成辩护策略。通过仔细的阅卷，我们的脑海里已经形成初步的辩护方向，还需要反复对照证据，修正我们初步形成的辩护思路，并在全案审查证据体系的基础上进行辩护思路及策略的制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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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卷的基本原则应当是不放过任何一页纸，不放过任何一个字。对于青年律师来说阅卷的功夫没法省，但是随着自己辩护实践经历的不断丰富，阅卷的速度是可以提升的。我记得在办理某受贿罪案中，我和团队的青年律师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阅卷，形成了自认为有利的辩护方案，但汇报给主办律师后，主办律师仅用了两个小时，从 30 多本案卷材料中将重点集中到一页卷宗材料上，寻找本案真正的&ldquo;案眼&rdquo;，纠正了我们在辩护方向的偏差。主办律师这种快速阅卷的能力主要源于过往办案经验的总结，能够快速通过个（类）罪的证据分布识别出重点证据，形成辩点。所以，阅卷是和自己律师执业生涯的成长度息息相关的，欲速则不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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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a 智能证据系统可以对证据、卷宗内容进行智能分析和标记。律师可以自定义编辑和管理证据清单的数据，并将证据清单项和证据材料文件进行匹配，建立证据 &amp; 法律事实 &amp; 文件材料的关联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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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智能阅卷】，即可一键实现法律事实与文件材料的内容匹配，再对解析结果进行手动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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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可以对智能阅卷的分析数据进行管理和编排，并结合手动标注的方式，输出最终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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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步&nbsp;&nbsp;&nbsp;制作四大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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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阅卷的过程中，我们还需要做必要的文字摘录工作，形成阅卷笔录。阅卷笔录其实是一个简易的卷宗，一份合格的阅卷笔录应当包括案件信息、诉讼文书、证据材料、法律检索、类案参考、辩护思路这些基本内容。特别是对于单个证据的质证意见应当在&ldquo;证据材料&rdquo;部分进行必要的记录。对于助理律师来说，一份完整的阅卷笔录能够帮助主办律师节约阅卷时间。好的阅卷笔录不仅可以帮助我们精简案卷材料、加深案情记忆、节约再次阅卷的时间，更能够有效帮助我们输出办案成果&mdash;&mdash;发问提纲、质证提纲、举证提纲、辩护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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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律师办理刑事案件规范》第七十七条的规定，在开庭审理前，辩护律师应当研究证据材料、有关法律、判例，熟悉案件涉及的专业知识，拟定辩护方案，准备发问提纲、质证提纲、举证提纲、辩护提纲等。因此，阅卷后输出发问提纲、质证提纲、举证提纲、辩护提纲属于辩护律师的基本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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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问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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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问提纲的制作一般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根据庭前阅卷、会见的情况，准备一份发问提纲。发问的设计应当紧紧围绕辩护观点展开，相关问题应当在庭前辅导中进行演练，避免当事人的回答偏离辩护观点，导致场面失控。发问应当分组进行，并列明发问的目的。第二部分，则是根据庭审中公诉机关的发问，临场组织补充发问，一方面削弱公诉机关发问所要达到的目的，另一方面则是强化己方辩护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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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质证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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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人民检察院公诉人出庭举证质证工作指引》（ 2018 年）第九条的规定，公诉案件开庭前，公诉人应当进一步熟悉案情，掌握证据情况，深入研究与本案有关的法律政策问题，熟悉审判可能涉及的专业知识，围绕起诉书指控的犯罪事实和情节，制作举证质证提纲，做好举证质证准备。对此，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律师办理刑事案件规范》第九十五条也做了相应的规定，辩护律师应当围绕证据的真实性、合法性、关联性，就证据资格、证明力以及证明目的、证明标准、证明体系等发表质证意见。对公诉人及其他诉讼参与人发表的不同的质证意见，辩护律师可以进行辩论。作为辩护律师，只有做好充分的质证准备，才能在庭审应对中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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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律师可以按照证据名称、证据内容、质证意见、卷宗位置四项内容准备质证提纲。对于质证提纲证据的排布顺序，大致可以从三个方向准备：第一，依据公诉机关的举证提纲准备，这需要通过庭前沟通或庭前会议的方式与公诉机关协商，这种情况一般适用于涉黑涉恶案件、非法集资类案件以及其他案卷材料较多的案件；第二，依据《起诉书》列明的证据种类准备；第三，对于《起诉书》没有详细列明所采信的证据，仅列举部分证据名称的案件，可以按照法定证据种类分别展开质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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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举证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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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辩护人庭前收集的能够证实被告人无罪、罪轻的证据材料，同样需要做好举证提纲，并依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的解释（ 2021 ）第二百二十一条的规定，于开庭前 5 日向人民法院提交。举证提纲目录至少应当包括证据名称、证据内容、证明目的和证据来源等四个部分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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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辩护提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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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全面阅卷，结合案件的争议焦点事实、证据、程序及法律适用问题，就可以形成书面的辩护提纲。开庭后，根据庭审情况，对辩护意见作出调整，并及时向法院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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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效阅卷四步法